中華歷史: 趙紫陽政治生涯

轉貼自: 東方日報 .

世界視線 :趙紫陽政治生涯

大 年 代 中 共 中 央 前 總 書 記 趙 紫 陽 一 月 十 七 日 病 逝 北 京 ， 終 年 八 十 五 歲 。 官 方 新 華 社 以 「 同 志 」 稱 呼 簡 短 公 布 趙 氏 死 訊 。

趙 紫 陽 和 胡 耀 邦 等 追 隨 鄧 小 平 ， 是 中 國 改 革 開 放 先 鋒 ， 歷 史 對 其 功 過 自 有 定 論 。 趙 紫 陽 是 河 南 省 滑 縣 桑 村 鄉 趙 莊 人 ， 一 九 一 九 年 十 月 十 七 日 出 生 。

那 是 一 個 不 尋 常 大 年 代 ， 五 ‧ 四 運 動 就 在 這 年 發 生 ， 該 次 運 動 後 來 被 稱 為 中 國 新 民 主 主 義 革 命 的 開 端 ； 三 月 十 七 日 ， 首 批 勤 工 儉 學 學 生 赴 法 國 留 學 ， 不 少 留 法 學 生 後 來 都 成 為 改 變 了 中 國 的 大 人 物 ， 包 括 周 恩 來 和 鄧 小 平 等 ； 中 國 國 民 黨 在 該 年 十 月 十 日 成 立 。 趙 紫 陽 原 名 叫 趙 修 業 ， 父 親 趙 廷 賓 ， 是 個 擁 有 數 十 畝 田 地 的 地 主 。 趙 紫 陽 八 歲 入 桑 村 鄉 縣 立 第 十 七 小 學 讀 書 ， 該 小 學 由 中 共 地 下 黨 員 主 持 ， 重 視 愛 國 主 義 育 。

趙 在 一 九 三 二 年 六 月 未 滿 十 三 歲 便 加 入 中 國 共 產 主 義 青 年 團 ， 介 紹 人 是 校 長 楊 慶 然 和 員 聶 真 三 、 胡 敬 一 。 爾 後 中 共 策 劃 在 滑 縣 起 義 ， 消 息 洩 漏 遭 到 國 民 黨 鎮 壓 ， 地 下 黨 人 四 散 。 趙 轉 赴 開 封 第 一 中 學 求 學 ， 繼 續 搞 地 下 工 作 。 趙 紫 陽 說 ， 少 年 時 對 他 影 響 較 大 的 人 是 胡 敬 一 ， 胡 利 用 時 事 對 學 生 進 行 愛 國 主 義 育 ， 每 能 令 人 熱 血 沸 騰 。 胡 敬 一 解 放 後 在 一 九 五 四 至 五 六 年 曾 任 廣 州 市 民 政 局 局 長 。 一 九 三 二 年 對 共 青 團 員 來 說 ， 愛 國 主 義 的 正 面 或 反 面 時 事 育 題 材 ， 主 要 包 括 ： 上 海 事 變 ， 即 一 二 八 事 變 ， 一 九 三 二 年 一 月 廿 八 日 ， 日 本 侵 略 軍 向 上 海 閘 北 發 動 進 攻 ， 國 民 黨 十 九 路 軍 奮 起 抵 抗 ， 日 軍 傷 亡 萬 餘 人 ， 三 易 主 帥 再 戰 。

這 場 淞 滬 抗 戰 歷 時 數 月 ， 後 來 由 於 十 九 路 軍 後 援 無 繼 而 敗 。 該 年 一 月 十 日 至 廿 日 ， 中 共 鄂 豫 皖 （ 即 湖 北 、 河 南 和 安 徽 ） 蘇 區 第 一 次 黨 代 表 大 會 在 河 南 新 縣 新 集 召 開 ， 三 百 廿 六 人 參 加 ， 通 過 了 政 治 、 組 織 、 紅 軍 及 反 帝 等 決 議 ， 又 選 出 中 共 鄂 豫 皖 省 委 和 省 監 察 委 員 會 ， 由 沈 澤 民 擔 任 省 委 書 記 。

一 九 三 二 年 三 月 九 日 ， 日 本 侵 略 者 炮 製 的 偽 滿 洲 國 在 長 春 成 立 ， 溥 儀 被 立 為 終 身 元 首 。 一 九 三 四 年 三 月 一 日 改 名 為 「 滿 洲 帝 國 」 ， 溥 儀 再 做 皇 帝 ， 年 號 「 康 德 」 。 對 中 國 人 來 說 ， 這 是 一 大 恥 辱 。論 持 久 戰 趙 紫 陽 是 富 家 子 ， 所 以 早 年 能 夠 從 鄉 間 前 往 開 封 及 武 漢 讀 中 學 。 父 親 原 希 望 他 成 為 工 程 師 ， 他 志 在 搞 革 命 ， 十 三 歲 加 入 共 青 團 之 後 ， 一 九 三 八 年 二 月 未 滿 十 九 歲 正 式 加 入 共 產 黨 。 他 入 黨 後 被 指 派 往 冀 魯 豫 （ 河 北 、 山 東 、 河 南 ） 省 委 黨 校 學 習 半 年 ， 被 調 返 老 家 河 南 省 滑 縣 ， 擔 任 中 共 滑 縣 工 作 委 會 書 記 ， 後 來 又 成 為 縣 委 書 記 。 滑 縣 地 處 豫 北 平 原 ， 隸 屬 河 南 省 安 陽 市 ， 素 有 豫 北 糧 倉 之 稱 ， 當 年 在 該 縣 任 領 導 ， 是 個 重 要 職 位 。 滑 縣 如 今 轄 九 鎮 十 三 鄉 ， 一 千 零 一 十 九 個 行 政 村 ， 約 一 百 廿 萬 人 口 ， 是 全 國 百 強 縣 之 一 。

該 縣 除 了 是 豫 北 糧 倉 ， 造 紙 企 業 規 模 亦 為 全 國 百 大 之 一 ， 而 「 道 口 燒 雞 」 更 被 譽 為 中 華 第 一 雞 。 趙 紫 陽 擔 任 中 共 滑 縣 工 委 書 記 那 年 （ 一 九 三 八 年 ） ， 毛 澤 東 於 五 月 在 延 安 發 表 其 著 名 的 《 論 持 久 戰 》 及 《 抗 日 游 擊 戰 爭 的 戰 略 問 題 》 兩 大 軍 事 理 論 ； 國 民 黨 政 府 則 於 七 月 提 出 「 抗 戰 建 國 綱 領 」 。

毛 澤 東 在 《 論 持 久 戰 》 中 指 出 ， 日 本 戰 爭 力 量 雖 強 ， 但 它 是 個 小 國 ， 人 力 、 軍 力 、 財 力 、 物 力 均 感 缺 乏 ， 經 不 起 長 期 戰 爭 ， 中 國 不 能 速 勝 ， 最 終 一 定 勝 利 。 一 九 三 八 年 十 月 ， 楊 得 志 率 領 八 路 軍 一 個 旅 攻 佔 滑 縣 縣 城 ， 趙 得 到 極 大 鼓 舞 ， 隨 即 加 緊 推 動 在 地 方 的 黨 務 。 他 與 楊 得 志 研 究 ， 決 定 開 辦 青 年 抗 日 訓 練 班 ， 親 自 授 課 ， 深 入 淺 出 向 學 員 講 述 《 論 持 久 戰 》 及 抗 日 游 擊 戰 爭 的 戰 略 兩 大 理 論 ， 人 如 何 打 游 擊 抗 日 ， 吸 引 青 年 人 加 入 共 產 黨 。 楊 得 志 曾 任 冀 魯 豫 軍 區 司 令 員 ， 解 放 後 在 抗 美 援 朝 時 期 擔 任 過 志 願 軍 司 令 員 ， 五 五 年 被 授 予 上 將 軍 銜 ， 後 來 出 任 副 國 防 部 長 及 總 參 謀 長 。 楊 得 志 曾 表 示 ， 趙 當 時 向 學 員 講 授 《 論 持 久 戰 》 ， 還 巧 妙 地 把 這 種 理 論 轉 移 到 與 國 民 黨 的 鬥 爭 ， 相 當 靈 活 。 趙 是 《 論 持 久 戰 》 信 徒 。

一 九 三 九 年 ， 趙 紫 陽 廿 歲 ， 已 是 縣 委 書 記 ， 他 以 抗 日 訓 練 班 為 基 礎 ， 成 功 使 滑 縣 數 百 人 脫 離 國 民 黨 加 入 共 產 黨 ， 這 是 他 早 年 最 卓 著 功 績 之 一 。 翌 年 趙 出 任 中 共 豫 北 宣 傳 部 長 及 組 織 部 長 ， 不 久 同 地 委 的 婦 女 部 長 梁 伯 琪 結 婚 ， 她 即 趙 紫 陽 遺 孀 ， 與 趙 共 同 生 活 六 十 五 年 。 嚴 厲 土 改 趙 紫 陽 四 十 年 代 初 曾 在 河 南 省 北 部 打 游 擊 ， 後 來 回 到 滑 縣 主 持 地 方 黨 務 ， 領 導 土 地 改 革 ， 當 時 滑 縣 國 共 勢 力 對 峙 ， 成 半 個 解 放 區 。

滑 縣 有 耕 地 約 一 百 七 十 萬 畝 ， 包 括 趙 父 在 內 的 地 主 勢 力 仍 大 ， 土 改 遇 到 很 大 阻 力 。 一 九 四 五 年 八 月 日 本 無 條 件 投 降 後 ， 趙 當 時 是 冀 魯 豫 邊 區 四 地 委 之 中 的 第 四 地 委 書 記 ， 兼 任 軍 分 區 政 委 。 滑 縣 後 來 之 能 夠 大 張 旗 鼓 進 行 土 改 ， 是 由 於 一 九 四 六 年 十 一 月 鄧 小 平 和 劉 伯 承 率 部 發 起 滑 縣 戰 役 ， 全 殲 孫 震 集 團 兩 旅 一 萬 二 千 餘 人 ， 滑 縣 完 全 由 共 產 黨 人 控 制 ， 於 是 順 利 土 改 。 孫 震 當 時 任 國 軍 第 五 綏 靖 區 司 令 官 。 那 年 劉 、 鄧 率 部 在 滑 縣 取 得 勝 利 後 ， 又 於 翌 年 一 月 廿 四 日 至 二 月 十 一 日 ， 發 起 豫 皖 （ 河 南 、 安 徽 ） 邊 戰 役 ， 殲 敵 一 萬 六 千 人 。 到 六 月 三 十 日 ， 劉 、 鄧 率 晉 冀 魯 豫 野 戰 軍 強 渡 黃 河 ， 挺 進 中 原 ， 揭 開 解 放 軍 戰 略 進 攻 的 序 幕 。 當 時 中 共 中 央 要 求 加 快 地 方 黨 政 工 作 ， 配 合 軍 事 形 勢 發 展 。

一 九 四 七 年 ， 趙 紫 陽 在 滑 縣 進 行 大 刀 闊 斧 土 改 ， 重 點 工 作 竟 落 在 自 己 家 鄉 桑 村 鄉 趙 莊 。 他 父 親 是 大 地 主 兼 當 地 首 富 ， 自 然 成 為 鬥 爭 目 標 。 趙 紫 陽 身 為 地 方 領 導 ， 不 能 徇 私 ， 以 免 斷 送 前 途 。 同 時 他 需 要 做 個 榜 樣 ， 以 便 全 面 推 行 嚴 厲 土 改 ， 實 行 耕 者 有 其 田 的 土 地 政 策 。 趙 當 時 公 開 表 白 ， 地 主 出 身 的 幹 部 必 須 站 到 農 民 這 一 邊 ， 在 思 想 上 與 家 庭 斷 絕 關 係 ， 認 真 執 行 土 改 ， 黨 的 原 則 是 地 主 階 級 一 定 要 消 滅 ， 農 民 要 殺 ， 領 導 上 應 當 放 手 。 趙 紫 陽 執 行 殘 酷 階 級 鬥 爭 的 土 改 ， 父 親 也 不 放 過 ， 獻 產 之 外 還 被 鬥 死 ， 趙 在 表 面 上 對 此 無 動 於 衷 。

趙 母 在 家 庭 慘 變 後 離 開 趙 莊 ， 跟 隨 嫁 到 另 一 條 村 的 女 兒 生 活 ， 不 再 返 傷 心 地 。 趙 因 此 被 視 為 「 土 改 英 雄 」 ， 但 痛 苦 自 知 ， 他 後 來 率 團 南 下 工 作 ， 除 了 解 放 初 期 到 過 姐 姐 家 探 望 過 母 親 ， 從 沒 有 返 回 老 家 ， 即 使 後 來 當 了 總 理 到 河 南 視 察 ， 亦 不 到 滑 縣 ， 儘 管 他 愛 吃 「 道 口 燒 雞 」 。

大 宅 門

趙 紫 陽 生 前 的 住 所 北 京 富 強 胡 同 六 號 ， 書 房 設 有 靈 堂 ， 有 一 幅 輓 聯 寫 出 他 從 政 主 要 功 績 — 「 要 吃 糧 找 紫 陽 」 。 一 九 七 七 年 七 月 ， 中 共 召 開 十 一 屆 三 中 全 會 ， 鄧 小 平 第 三 次 復 出 。 一 九 七 九 年 在 安 徽 省 擔 任 省 委 第 一 書 記 的 萬 里 和 四 川 省 委 第 一 書 記 趙 紫 陽 ， 先 後 打 破 公 社 制 ， 實 行 以 家 庭 為 基 礎 的 聯 產 承 包 責 任 制 ， 大 幅 增 加 產 量 ， 農 民 生 活 開 始 逐 步 改 善 ， 贏 得 「 要 吃 米 ， 找 萬 里 ， 要 吃 糧 ， 找 紫 陽 」 的 美 譽 。 這 即 所 謂 「 包 產 到 戶 」 。

趙 紫 陽 生 前 被 軟 禁 的 富 強 胡 同 六 號 ， 在 繁 華 商 業 區 王 府 井 ， 是 一 間 四 合 院 ， 和 中 南 海 的 紅 牆 緊 貼 。 一 牆 之 隔 ， 官 民 地 位 分 得 很 明 顯 。 富 強 胡 同 六 號 曾 是 親 王 府 ， 清 朝 嘉 慶 皇 帝 第 五 子 惠 親 王 （ 名 綿 愉 ） 的 大 府 宅 。 現 今 富 強 胡 同 六 號 、 甲 六 號 及 廿 三 號 是 親 王 府 原 址 。 該 親 王 府 正 門 及 後 部 日 久 失 修 ， 後 來 均 已 改 建 。 嘉 慶 皇 帝 一 七 九 六 年 登 位 ， 在 位 廿 五 年 ， 他 之 後 有 道 光 、 咸 豐 、 同 治 、 光 緒 及 宣 統 ， 清 朝 統 治 中 國 二 百 六 十 七 年 ， 於 一 九 一 二 年 二 月 十 二 日 終 結 。 惠 親 王 於 咸 豐 三 年 （ 一 八 五 三 年 ） 授 奉 命 大 將 軍 ， 卒 於 同 治 三 年 （ 一 八 六 四 年 ） 。 同 治 皇 帝 親 臨 奠 祭 ， 賜 銀 五 千 治 喪 。

歷 史 上 ， 富 強 胡 同 六 號 住 過 若 干 重 要 人 物 ， 也 曾 是 胡 耀 邦 之 家 。 一 九 八 ○ 年 一 月 ， 時 任 中 央 組 織 部 長 的 胡 耀 邦 搬 進 該 大 宅 。

胡 後 來 在 一 九 八 二 年 九 月 出 任 中 共 中 央 總 書 記 ， 也 沒 有 搬 進 中 南 海 。 他 在 中 南 海 的 紅 牆 開 了 個 門 口 ， 可 通 他 住 宅 的 後 院 ， 使 六 號 後 門 與 中 南 海 相 連 ， 但 從 前 門 看 ， 其 外 表 跟 一 般 平 民 百 姓 四 合 院 並 無 分 別 。 胡 耀 邦 分 別 於 一 九 八 ○ 和 八 一 年 在 富 強 胡 同 六 號 接 見 過 李 鵬 （ 當 時 是 北 京 電 力 局 局 長 ） 及 胡 錦 濤 （ 當 時 是 副 廳 級 幹 部 ） ， 促 膝 長 談 ， 胡 耀 邦 目 的 在 於 物 色 年 輕 一 代 可 造 之 才 。 事 後 胡 耀 邦 肯 定 兩 人 才 幹 ， 並 說 前 途 無 可 限 量 。 胡 耀 邦 經 常 在 該 四 合 院 接 見 各 界 人 士 ， 聆 聽 意 見 。

他 曾 對 幾 位 獲 他 接 見 的 後 輩 說 ， 每 個 人 都 要 寫 自 己 的 歷 史 ， 人 民 會 給 你 做 評 價 。 這 句 話 永 遠 合 用 ， 足 以 令 人 長 時 間 思 考 和 反 省 。 廣 東 土 改 一 九 五 ○ 年 六 月 三 十 日 ， 毛 澤 東 頒 布 命 令 ， 全 面 土 改 ， 廢 除 地 主 階 級 ， 實 行 農 民 的 土 地 所 有 制 。 老 解 放 區 四 年 前 已 開 始 土 改 ， 新 頒 布 的 命 令 ， 是 要 在 人 口 三 億 一 千 萬 人 的 新 解 放 區 進 行 土 改 。

趙 紫 陽 於 一 九 五 一 年 擔 任 華 南 分 局 土 改 委 員 會 副 主 任 ， 當 時 廣 東 最 高 領 導 人 是 葉 劍 英 ， 擔 任 中 南 局 第 一 書 記 兼 中 南 軍 區 司 令 員 ， 陶 鑄 是 該 局 的 第 四 書 記 。 葉 劍 英 考 慮 到 廣 東 華 僑 多 ， 嚴 厲 土 改 政 策 勢 必 嚇 怕 華 僑 ， 影 響 僑 匯 收 入 ， 又 恐 鬥 爭 失 控 ， 失 去 民 心 ， 因 此 他 主 張 走 特 殊 路 線 ， 不 要 流 血 。

五 十 年 代 初 中 國 海 外 華 僑 約 一 千 萬 人 ， 廣 東 佔 六 百 萬 之 多 ， 幾 乎 是 當 時 廣 東 省 人 口 的 五 分 之 一 。 毛 澤 東 認 為 葉 劍 英 走 右 的 路 線 ， 土 改 不 夠 力 度 ， 於 是 一 九 五 二 年 六 月 十 二 日 在 北 京 就 「 廣 東 問 題 」 舉 行 特 別 會 議 ， 葉 劍 英 、 陶 鑄 及 方 方 （ 當 時 任 華 南 分 局 第 三 書 記 ， 主 管 廣 東 工 作 ） 等 人 出 席 。 毛 澤 東 批 評 廣 東 沒 有 抓 緊 政 策 ， 土 改 不 徹 底 ， 犯 了 右 的 錯 誤 。 廣 東 土 改 原 由 葉 、 方 主 持 ， 經 毛 澤 東 批 評 後 ， 改 由 陶 鑄 及 其 得 力 助 手 趙 紫 陽 負 責 。

約 一 年 後 ， 葉 劍 英 調 往 武 漢 ， 陶 鑄 成 為 廣 東 第 一 把 手 、 趙 紫 陽 升 為 華 南 分 局 副 書 記 主 持 農 村 工 作 。 華 南 分 局 於 一 九 五 五 年 由 廣 東 省 委 取 代 。 陶 、 趙 嚴 厲 執 行 毛 澤 東 的 政 策 ， 土 改 雷 厲 風 行 ， 不 惜 村 村 流 血 ， 燒 契 和 鬥 爭 大 行 其 道 ， 不 少 人 被 鬥 死 或 自 殺 ， 地 主 階 級 被 迅 速 消 滅 ， 很 多 僑 眷 也 成 受 害 者 。 新 舊 解 放 區 歷 時 六 年 的 農 村 土 改 ， 中 共 中 央 公 布 於 一 九 五 二 年 九 月 基 本 完 成 ， 但 廣 東 土 改 延 至 一 九 五 三 年 四 月 廿 日 才 宣 布 結 束 ， 而 且 還 留 下 很 多 難 題 沒 有 解 決 。 土 改 使 大 陸 三 億 多 無 地 或 少 地 農 民 無 償 獲 得 七 億 畝 土 地 ， 又 免 除 過 去 每 年 向 地 主 繳 納 七 百 億 斤 糧 食 的 地 租 ， 在 耕 者 有 其 田 的 制 度 下 ， 論 理 人 人 豐 衣 足 食 ， 生 活 無 憂 。

誰 料 糧 食 危 機 接 踵 而 至 ， 就 在 一 九 五 三 年 七 、 八 、 九 這 三 個 月 ， 全 國 糧 食 銷 售 超 過 收 購 廿 六 億 斤 ， 出 現 缺 糧 情 況 ， 大 量 農 民 湧 入 城 市 ， 政 務 院 需 下 令 要 求 各 地 政 府 勸 阻 農 民 盲 目 進 城 。 當 時 中 國 大 陸 人 口 六 億 零 二 百 萬 ， 農 村 人 口 佔 五 億 零 五 百 三 十 多 萬 人 。文 革 歲 月 中 國 十 年 浩 劫 的 文 化 大 革 命 ， 一 九 六 六 年 五 月 十 六 日 開 始 爆 發 ， 當 天 中 共 中 央 發 表 「 五 ‧ 一 六 通 知 」 ， 號 召 全 國 上 下 與 資 產 階 級 進 行 你 死 我 活 的 鬥 爭 。 八 月 五 日 ， 《 人 民 日 報 》 發 表 毛 澤 東 「 炮 打 司 令 部 — — 我 的 一 張 大 字 報 」 ； 十 八 日 ， 毛 澤 東 在 天 安 門 城 樓 檢 閱 百 萬 紅 兵 ， 文 化 大 革 命 風 暴 橫 掃 全 國 ； 十 月 九 日 ， 紅 兵 向 劉 （ 少 奇 ） 鄧 （ 小 平 ） 資 產 階 級 路 線 開 火 。

當 時 陶 鑄 已 被 調 升 到 北 京 ， 任 政 治 局 常 委 、 副 總 理 、 中 央 宣 傳 部 長 。 趙 紫 陽 任 廣 東 省 委 第 一 書 記 。 一 九 六 六 年 八 月 下 旬 ， 廣 州 局 面 緊 張 ， 紅 兵 在 「 破 四 舊 」 、 「 立 四 新 」 運 動 之 下 到 處 橫 行 。 「 四 舊 」 是 指 舊 思 想 、 舊 文 化 、 舊 風 俗 及 舊 習 慣 ； 「 四 新 」 是 指 無 產 階 級 新 思 想 、 新 文 化 、 新 風 俗 和 新 習 慣 。 九 月 十 五 日 ， 廣 東 省 委 大 樓 貼 出 第 一 張 攻 擊 趙 紫 陽 的 大 字 報 ， 揭 發 他 出 身 於 大 地 主 家 庭 ， 父 親 在 土 改 時 被 鬥 死 ， 要 求 趙 紫 陽 交 代 一 切 。

十 二 月 ， 廣 州 群 眾 組 織 兩 次 召 開 大 會 批 判 趙 紫 陽 。 趙 的 最 大 靠 山 陶 鑄 ， 於 一 九 六 七 年 一 月 四 日 突 然 被 打 倒 ， 當 天 三 十 多 個 群 眾 組 織 出 動 三 千 人 ， 直 奔 北 京 中 宣 部 ， 陶 氏 被 公 開 揪 鬥 「 罪 名 」 ， 是 中 國 最 大 保 皇 派 ， 資 產 階 級 司 令 部 第 三 號 人 物 ， 全 國 隨 即 響 遍 「 打 倒 劉 鄧 陶 」 口 號 。 陶 鑄 於 一 九 六 九 年 十 一 月 三 十 日 含 冤 死 於 合 肥 ； 劉 少 奇 同 月 十 二 日 死 於 開 封 。 一 九 六 七 年 初 陶 鑄 被 打 倒 的 同 時 ， 趙 紫 陽 在 廣 州 不 斷 被 造 反 派 揪 鬥 。

他 曾 遭 綁 架 到 中 山 大 學 ， 被 迫 交 出 權 力 。 廣 州 造 反 派 奪 權 成 功 後 ， 批 趙 逐 步 升 級 ， 欲 置 他 於 死 地 。 就 在 關 鍵 時 刻 ， 周 恩 來 於 五 月 插 手 ， 向 廣 州 軍 區 司 令 員 黃 永 勝 下 達 指 示 ， 要 對 廣 東 省 幾 個 當 權 派 實 行 「 監 護 」 ， 當 權 派 是 指 趙 紫 陽 、 區 夢 覺 和 尹 林 等 。 趙 等 從 此 受 到 軍 方 監 護 ， 每 次 出 外 接 受 批 鬥 ， 有 監 護 人 員 陪 同 ， 不 允 武 鬥 ， 有 去 有 回 。

當 年 鬥 趙 也 有 感 人 場 面 ， 群 眾 殺 氣 騰 騰 喊 「 打 倒 趙 紫 陽 」 ， 他 迅 速 舉 手 ； 喊 「 打 倒 劉 鄧 陶 」 時 ， 他 堅 決 不 舉 手 。 旁 觀 者 都 說 他 氣 節 可 嘉 。

多 事 之 秋

趙 紫 陽 在 文 革 的 苦 難 一 九 七 ○ 年 結 束 ， 解 除 監 護 ， 到 工 廠 參 加 勞 動 。 一 九 七 一 年 四 月 ， 周 恩 來 建 議 恢 復 趙 的 工 作 ， 經 毛 澤 東 批 准 ， 趙 被 調 到 內 蒙 古 自 治 區 ， 擔 任 當 地 黨 委 副 書 記 兼 革 委 會 副 主 任 。 該 年 九 月 十 三 日 ， 林 彪 等 人 篡 黨 奪 權 陰 謀 敗 露 ， 乘 飛 機 逃 亡 ， 在 蒙 古 共 和 國 溫 都 爾 汗 墜 機 摔 死 。 此 事 使 「 走 資 派 」 和 「 當 權 派 」 得 以 復 活 ， 周 恩 來 主 持 中 央 日 常 工 作 ， 大 力 糾 正 以 往 的 錯 誤 。

被 打 倒 的 鄧 小 平 境 況 好 轉 ， 七 三 年 三 月 復 任 副 總 理 ， 主 持 整 頓 工 作 。 趙 紫 陽 初 到 內 蒙 古 自 治 區 時 ， 遇 上 自 然 災 害 ， 旱 情 嚴 重 ， 他 是 主 管 農 牧 業 的 副 書 記 ， 工 作 上 所 遇 到 的 困 難 可 想 而 知 。 但 「 九 ‧ 一 三 事 件 」 後 ， 他 得 以 發 揮 自 己 的 長 處 ， 制 訂 有 效 的 農 牧 業 生 產 政 策 ， 改 善 內 蒙 古 的 農 牧 業 。

趙 紫 陽 於 一 九 七 二 年 二 月 被 調 回 廣 州 ， 出 任 中 共 廣 東 省 委 書 記 。 鄧 小 平 七 三 年 復 出 後 ， 趙 的 地 位 更 加 穩 固 ， 七 四 年 四 月 被 任 命 為 廣 東 省 委 第 一 書 記 ， 兼 廣 州 軍 區 政 委 ， 成 為 廣 東 首 席 領 導 人 物 。 一 九 七 五 年 ， 鄧 小 平 主 持 中 央 日 常 工 作 ， 把 趙 紫 陽 調 到 中 國 人 口 最 多 的 省 份 四 川 （ 有 一 億 多 人 ） ， 擔 任 四 川 省 委 第 一 書 記 兼 成 都 軍 區 第 一 政 委 ， 鄧 小 平 鼓 勵 趙 放 膽 去 幹 。

一 九 七 六 年 一 月 八 日 周 恩 來 病 逝 ， 四 月 四 日 清 明 節 ， 北 京 大 批 市 民 到 天 安 門 廣 場 悼 念 周 恩 來 ， 藉 以 表 達 對 江 青 集 團 的 不 滿 ， 支 持 鄧 小 平 ， 英 雄 紀 念 碑 前 堆 滿 花 圈 和 標 語 ， 人 數 最 多 時 達 到 幾 十 萬 。 當 局 把 這 次 事 件 定 性 為 「 反 革 命 」 ， 於 四 月 五 日 晚 七 時 出 動 數 萬 軍 警 清 場 。 七 日 ， 中 共 中 央 政 治 局 根 據 毛 澤 東 建 議 ， 撤 銷 鄧 小 平 在 黨 內 外 一 切 職 務 ， 決 定 由 華 國 鋒 擔 任 中 共 中 央 第 一 副 主 席 兼 國 務 院 總 理 。

鄧 小 平 再 次 被 打 倒 ， 其 時 趙 紫 陽 在 四 川 ， 亦 需 表 態 支 持 中 央 的 決 定 。 那 時 期 趙 為 鄧 小 平 的 遭 遇 憂 悒 不 樂 ， 又 恐 自 身 不 保 。 一 九 七 六 年 九 月 九 日 毛 澤 東 逝 世 ； 十 月 六 日 政 局 激 變 ， 以 江 青 為 首 的 四 人 幫 被 粉 碎 ； 七 七 年 七 月 十 六 日 鄧 小 平 在 十 屆 三 中 全 會 復 出 。 一 連 串 重 大 事 件 使 改 革 派 抬 頭 ， 鄧 、 趙 、 胡 耀 邦 及 萬 里 等 ， 成 為 改 革 先 鋒 ， 從 而 改 變 中 國 的 命 運 。

大 轉 機

一 九 七 八 年 秋 安 徽 省 發 生 百 年 罕 見 嚴 重 旱 災 ， 受 災 面 積 六 千 多 萬 畝 ， 農 民 生 活 陷 入 困 境 ， 紛 紛 尋 求 自 救 方 法 。 危 機 竟 變 成 大 轉 機 ， 該 年 十 二 月 鳳 陽 縣 梨 園 公 社 小 崗 生 產 隊 十 八 戶 農 民 ， 不 甘 心 捱 餓 ， 大 膽 自 行 分 田 到 戶 。 地 方 幹 部 初 時 擔 心 此 舉 搞 亂 公 社 制 度 ， 若 失 敗 ， 罪 名 不 輕 。

農 民 立 下 字 據 發 誓 ： 「 如 以 後 能 幹 ， 每 戶 保 證 完 成 全 年 上 交 公 糧 ， 如 不 成 ， 幹 部 坐 牢 殺 頭 也 甘 心 ， 社 員 們 保 證 把 幹 部 的 兒 女 養 活 到 十 八 歲 。 」 當 時 安 徽 省 省 委 第 一 書 記 萬 里 ， 獲 知 農 民 發 誓 字 據 的 內 容 後 ， 感 動 得 幾 乎 流 淚 ， 大 力 支 持 這 一 行 動 。 在 四 川 省 任 省 委 第 一 書 記 的 趙 紫 陽 ， 也 全 力 支 持 農 民 把 集 體 耕 地 承 包 到 戶 ， 一 時 之 間 ， 安 徽 和 四 川 兩 省 的 農 村 ， 大 力 推 行 包 產 到 戶 ， 農 業 生 產 變 得 靈 活 ， 產 量 迅 速 增 加 。

就 以 首 先 搞 包 產 到 戶 的 小 崗 生 產 隊 ， 一 九 七 九 年 全 年 糧 食 總 產 量 達 到 十 三 萬 九 千 斤 ， 相 當 於 一 九 六 六 至 一 九 七 ○ 年 五 年 糧 食 產 量 的 總 和 ， 人 均 產 量 一 千 二 百 斤 ， 農 副 業 收 入 達 到 四 萬 七 千 元 。 以 當 年 來 說 ， 這 是 一 筆 大 收 入 。 在 四 川 ， 一 九 七 七 和 一 九 七 八 兩 年 ， 糧 食 增 產 約 一 百 億 斤 ， 實 行 包 產 到 戶 後 ， 糧 食 大 量 增 產 ， 幾 年 之 間 ， 農 民 生 活 得 到 顯 著 改 善 。 當 時 農 民 讚 譽 萬 里 和 趙 紫 陽 的 順 口 溜 ： 「 要 吃 米 ， 找 萬 里 ； 要 吃 糧 ， 找 紫 陽 」 ， 真 正 反 映 農 民 的 心 聲 。

安 徽 和 四 川 的 包 產 到 戶 經 驗 後 來 推 廣 到 全 國 ， 各 地 農 村 迎 來 新 氣 象 ， 農 民 得 到 溫 飽 。 趙 紫 陽 於 一 九 七 九 年 一 月 在 四 川 再 行 新 政 ， 擴 大 企 業 的 自 主 權 ， 可 靈 活 承 接 來 料 加 工 和 銷 售 新 產 品 等 ， 利 潤 大 增 。 趙 紫 陽 於 一 九 八 二 年 二 月 被 調 到 北 京 ， 出 任 主 管 農 業 、 經 濟 的 副 總 理 ， 同 年 九 月 十 日 取 代 華 國 鋒 成 為 總 理 。 趙 紫 陽 後 來 在 一 九 八 七 年 十 一 月 出 任 黨 總 書 記 ， 被 記 者 問 到 在 四 川 的 功 績 時 說 ： 「 我 在 四 川 的 工 作 被 傳 奇 化 了 ， 我 們 的 問 題 還 很 多 。

」兩 大 失 誤

一 九 八 六 年 十 二 月 ， 皖 滬 京 多 地 發 生 學 潮 ， 呼 喊 反 暴 政 及 要 求 言 論 自 由 等 口 號 。 十 二 月 三 十 一 日 ， 北 大 和 清 華 大 學 出 現 大 字 報 ， 號 召 元 旦 日 去 天 安 門 廣 場 示 威 ， 要 求 由 基 層 直 接 選 舉 十 三 大 代 表 ， 釋 放 政 治 犯 及 允 許 私 人 辦 報 。 當 局 認 定 有 外 國 勢 力 介 入 ， 企 圖 搞 亂 中 國 。 一 九 八 七 年 一 月 十 日 ， 政 治 局 舉 行 會 議 ， 批 評 總 書 記 胡 耀 邦 未 能 妥 善 處 理 學 潮 。 胡 耀 邦 在 會 上 作 了 檢 討 ， 承 認 在 重 大 政 治 問 題 上 失 誤 ， 提 出 辭 職 ， 由 趙 紫 陽 代 理 總 書 記 。 到 十 一 月 二 日 中 共 十 三 屆 一 中 全 會 ， 趙 正 式 當 選 總 書 記 。

一 九 八 九 年 四 月 八 日 胡 耀 邦 仍 是 政 治 局 委 員 ， 出 席 政 治 局 會 議 時 急 性 心 肌 梗 塞 ， 送 院 後 延 至 十 五 日 晨 逝 世 。 其 時 胡 家 在 長 安 街 會 稽 司 胡 同 廿 五 號 ， 家 客 廳 設 置 靈 堂 ， 每 日 前 來 祭 奠 的 人 川 流 不 息 。 他 的 骨 灰 按 照 他 夫 人 李 昭 的 意 願 ， 葬 在 胡 耀 邦 生 前 所 創 的 江 西 共 青 城 。

胡 耀 邦 逝 世 成 為 新 一 輪 學 潮 的 導 火 線 ， 北 京 數 以 萬 計 高 校 學 生 ， 借 悼 念 胡 耀 邦 在 天 安 門 廣 場 集 會 ， 示 威 遊 行 和 紮 營 ， 高 呼 反 專 制 、 反 獨 裁 、 反 腐 敗 及 要 求 民 主 等 口 號 ， 亦 有 要 求 鄧 小 平 下 台 的 標 語 。

四 月 廿 五 日 鄧 小 平 指 出 ， 這 不 是 一 般 學 潮 ， 是 一 場 否 定 共 產 黨 領 導 、 否 定 社 會 主 義 的 動 亂 。 其 時 中 共 中 央 已 決 意 制 止 學 潮 ， 終 於 在 六 月 四 日 凌 晨 發 生 軍 隊 清 場 的 流 血 事 件 。 趙 紫 陽 早 在 六 ‧ 四 前 半 個 月 ， 因 不 贊 成 用 強 硬 手 段 解 決 學 潮 而 失 勢 。

在 五 月 十 九 日 凌 晨 四 時 許 ， 趙 在 政 治 局 常 委 會 議 結 束 後 來 到 天 安 門 廣 場 ， 看 望 絕 食 已 七 天 的 學 生 ， 勸 他 們 以 健 康 為 重 ， 結 束 絕 食 ， 並 說 問 題 需 要 有 一 個 過 程 才 能 解 決 。 當 時 李 鵬 總 理 及 中 共 中 央 辦 公 室 主 任 溫 家 寶 ， 隨 同 趙 紫 陽 到 廣 場 。

趙 對 學 生 說 ： 「 同 學 們 ， 我 們 來 得 太 晚 了 ， 對 不 起 同 學 們 了 … … 。 」 他 表 現 軟 弱 及 同 情 學 生 ， 被 視 為 犯 了 大 錯 。 這 時 的 趙 紫 陽 ， 已 知 回 天 乏 術 ， 政 治 生 命 走 到 盡 頭 。 這 是 他 以 總 書 記 身 份 最 後 一 次 公 開 露 面 。 有 說 趙 所 犯 最 大 錯 誤 不 在 「 六 ‧ 四 」 ， 而 在 於 五 月 十 七 日 趙 與 蘇 聯 領 袖 戈 爾 巴 喬 夫 會 談 ， 論 及 一 黨 制 能 否 保 證 民 主 發 展 及 克 服 黨 政 腐 敗 問 題 。

據 稱 ， 趙 曾 說 ： 「 如 果 不 行 的 話 ， 就 勢 必 提 出 多 黨 制 的 問 題 。 」 這 話 犯 了 共 產 黨 一 個 大 禁 忌 ， 元 老 派 非 常 不 滿 ， 趙 下 台 勢 所 難 免 。

東 方 日 報 ‧ 李 集 慧 ‧